齐总的房子很大，很大。
在现代家庭里，浮尘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只有电视里那些什么“四大富豪”才有得大。
门前，大片的草地，进院门后都需要开车行驶三分钟。
三层楼大别墅。
是浮尘仰头看不到的大。
正面是落地玻璃，湛蓝色的大玻璃能窥见天空的白云。
进去，还有阿姨保姆和保安站在门口，笑着问候，“小姐好。”
浮尘呆呆地看着，想起了龙平村的刘嫂（刘姐），杨阿姨（小杰妈妈），张阿姨（张桂花，妇联主任），爷爷奶奶。
她们脸上的笑容很有温度，一颦一笑间能看出情绪。
进屋，屋子里琳琅满目，是这辈子没看过得豪华。
比干爹（崔航星）的大。
事实上，崔航星的别墅撒不开欢。
在这里，吼上一声，也不会有回音。
而龙平村的后山，吼一声，立即被风带去山岗。
现在，草丛里应该烂了许多野果。
管家带浮尘上台阶。
浮尘背着自己的小书包，闷头背着小书包爬台阶。
她的兴致不高，大家都看得出来。脸上特意扬起饱满的热脸，
“浮尘，看看，这是我们给你布置的房间。”大家慎重其事地打开房门。
浮尘低头，“嗯”一声，进屋，“砰”。关上门。
大家的热情也落了一地。
脸上的笑容挂在上面，快掉下来了。
大家看向齐总。
齐总淡淡开口，“谢谢你们。都散了吧。”敲了敲门，“好好休息。”
齐远看着，不是很高兴，一脚踢在门上，嘟囔着，“嚣张什么。”
齐总回头，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齐远低头，不再说话。
浮尘低着头，扑到床上。
心里明白，亲子关系需要双向选择。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非亲生孩子。
她不能奢望她遇到的每一个爸爸都是宽宏的。只是心脏的撕扯很难受。
哭着哭着，就醒了。
夜晚，浮尘睡醒了。大房间里光线昏暗。
地灯柔和，不会看不清人，也不刺眼。
浮尘摸着墙走下楼，看着那一片落地窗。
窗外，有一片星空。
星空的心头，是绿色的原野。
是齐远与齐总的家。
浮尘走下去，伸手，触碰到玻璃。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窗外，仔细看，能看见远方楼房里上空的月亮，而星星，却有些模糊。
落地窗真得很大。
浮尘站在这里，仿佛站在海边，站在星河的启航点。
一望无尽。
不知去处。
二楼，齐总站在栏杆上，看着玻璃前的小人影。
接受新的环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是浮尘这样的性子。
齐总穿着棉拖，走下楼梯。
“浮尘。”他呼唤一声。
浮尘回头，看着楼梯走下来的齐总，自己名义上的养父。
“怎么没穿鞋子？”
他的声音低沉，低沉得很干净。不冷。
不像路有明那个混蛋，声音低沉，有点低音炮意思，很冷，不经意带起胸腔里的愤世的阴冷。
浮尘小心翼翼，请求，“可以，抱抱吗？”
齐总垂眸看着小孩，夜光下，泡了水的眼睛明亮。
他上前一步，蹲身，左手撑着浮尘的屁屁，将人抱起。
接触到温热，浮尘立即撒开双腿，双手环绕住，将人抱紧，像个荒凉地里寻觅的野鬼抱住自己捡到的肉。
“呜呜呜……”
伤心的人不能接触温暖。
会无法抑制哭泣。
浮尘抑制不住，张开了嘴，“啊啊啊……”
泪水喷涌。
为什么不要她？
为什么嫌弃她是女生？
为什么她是杂毛畜生？
浮尘抽搭着，询问齐总，“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我是杂毛畜生？”
“为什么我不是个男娃娃？”
声音里，是无法回应的苍凉与悲痛。
野鬼，在荒野里嘶吼，只有狂风的回应。
风越吃，心里的空洞月绝望越大。
齐总皱着眉毛，拍着浮尘的背，回应一句，“我不会丢弃你。”
“啊啊啊——”浮尘仰头痛哭，闭眼哀嚎。
大别墅里，哀嚎着浮尘的悲泣。
楼梯尽头，二楼拐角，齐远躲在墙后，默默看着。
黑暗里的房间里，有人听着哭声叹气，有人骂道吵人。
黑暗里的街道上。
“你不能去！Ta在那里最安全！”
“你现在什么身份？如果你去了，Ta要怎么办？！Ta跟着你，怎么活？”
黑暗里有人嘶吼。
下一秒，吼叫的人就被拳头揍了。
两人拉拉扯扯，在夜里挣扎着。
新的一周，浮尘背着自己的书包回新的家。
有条小路，穿过小区，走小区后门，可以直接去往新家。
浮尘不是很想与齐远一块走车回家。
低头走路间，一个声音出现，“哟，这是自己傍上大款了。”
浮尘回头，见到路有明笑得一脸明媚。
如果说话不那么刻薄，浮尘会怀疑他很高兴见到自己。
浮尘面无表情，“你来干嘛？”
路有明上下打量浮尘，伸手。
浮尘立即后仰。
但是手没有停下，还是折好衣领子。
“啧啧啧，瞧这布料子，手感就是不一样。”
浮尘冷冷盯着他。
路有明蹲身，露出自己带着黄色牙垢的牙齿，“有钱吧？”伸出手，“给两钱花花。”
浮尘“哼”一声，扯着嘴角，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放到路有明手里。
这是她一个月零花钱，齐叔叔说随意处置，可以去买好吃的，也可以攒着买玩具。
齐远的玩具，要上千块，全是他自己攒零花钱买的。
路有明手一搓，钱立即叠开，一眼看清数目。“嗯，还不错。”
“别跟着我。”浮尘冷眼警告。
路有明笑笑，“你现在是有钱人啦。身份不同啦。要多个心眼子。”抓着钱拍在浮尘脸上，“这不会是你全部的钱吧。”
浮尘瞪着，等着他要干什么。
“你知道一下子给人露底是什么行为吗？”路有明语气轻佻，轻笑一声，“是傻逼。”
伸手，“明天这个时候，我还要。低于五百不干。”
浮尘咬牙切齿，“我遇不到比你更混蛋的人。”
路有明一巴掌扇过去。
浮尘踉跄，头歪到一边。
脸上火辣辣的。
路有明风轻云淡，“人是会变得。明天的我会比今天更混蛋。你永远能遇到更混蛋的人，即使是同一个人。”
路有明俯身，头凑近了，眼睛靠近着浮尘的眼睛，“不要小看邪恶。”
浮尘盯着他。
真是，越来越会恶心人了。
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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