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书院弟子和山长以及一众夫子自然都知道王素话中的含义，也知道其出处。
如今王阳明距今已经过去了近五十年了，不过阳明心学却是遍及大江南北。
不过虽然紫阳书院乃是理学圣地，但是对于王学并没有那么的排斥。
今日台下都是书院外舍附课生的弟子，他们之中对于王素作弊的怀疑可以说已经到了只差一个敲定的结果了。
王素的这句回话也是间接的否认自己作弊的事情，高台之上的书院训导愣怔了一下，旋即脸色变得阴沉了下来。
紫阳书院属于官方学府，自然是有朝廷官员在其中的，而训导便是属于府以下的教育官员，品级不入流。
山长命训导主理此事就是显示书院的绝对公正，毕竟书院许多人都知道王素乃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进了书院。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是为了洗脱王素身上的嫌疑，这再合适不过了。
他的神情变得严峻了起来，本就偏黑的面庞就更加黝黑了眉宇间都透露着严肃和凝重之色。
他出声问道：“你墨义之中五篇别用五经集注中程子和朱子等大儒之言作答，其中一字不差若非
有小抄带入考场如何能够做到？”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圣谕亭旁张贴着王素的考卷，字迹舒朗且有隶意，端的是一手好字，隶意就是他虽然写是是小楷却有隶书的影子。
冯安像是已经看到了王素在这番拷问下承认自己罪过的画面，脸上已是喜不自禁了。
王素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镇定自若，那幅坦然的神情真的如同清风明月一般，让人心中生出了动摇难道王素真的没有舞弊？
相比起冯安的那种浮躁姿态尽显，他的这幅沉着就成了鲜明的对比。
“回训导的话，弟子觉得这并非难事！”
此话一出底下立刻响起了议论声，冯安看着他咬牙启齿道：“好狂妄的语气，分明就是狡辩！”
训导出声道：“肃静！”
紧接着王素便开口道：“弟子背下了整篇五经集注自然在考卷上能够做到一字不错，所以弟子说这并非难事！”
训导皱着眉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原以为这名书院弟子会说自己恰好背下了其中片段来狡辩，可是没有想到他会说背下了整篇五经集注。
因为整本书拢共有一百零六卷，所以说他全篇背下来是多么让人觉得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了。
甚至底下的书院弟子都觉得王素一定是疯子，竟然敢口出狂言说自己能够背下整本五经集注。
已经是黑脸的训导继续道：“那依你的意思，那篇行文也是你背下了整本四书文府了？”
张经交给过王素整本《四书文府》他并没有隐瞒，《四书文府》就像是课外教材，绝大多数的书院弟子都看过。
王素也没辨认而是直接的点了点头，他的神色未变依旧是那般的肃然。
“既然如此如今想要自证，也倒是省去了许多的功夫！”
因为验证的办法的确很简单，训导看着王素：“那我便在五经集注中，四书文府中各自选出五卷和五篇，就在这里考教如何？”
王素对此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底下的众人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质疑，当场抽题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时间。
毕竟不能让王素在这里背下整本《五经集注》和《四书文府》那时间有些太长，而随意抽选篇目测试更加能够看得出对方背的是否娴熟。
有书院弟子不知道为什么训导还要抽选《四书文府》之中的篇目，于是在身边的人的解释之下方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王素这篇行文是出自何处。
即使是如训导这样的饱学之士，也没有办法直接考教，有人拿来了厚厚的《五经集注》。
就这样众人从一开始的不屑和看好戏的态度，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王素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的犹豫：“汤之《盘铭》日：〝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盘，沐浴之盘也。铭，名其器以自警之辞也。苟，诚也。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污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路有间断也。”
甚至连那刚刚板着脸的训导此刻都有些动容了，当真是一字不落的全部答对。
连吴浦都抚须道：“枉我活了这么多年岁，竟然没有见过有人真的能够将这五经集注和四书文府都能够倒背如流。”
不过震惊之余，对于他此举还是进行了批评：“莫要想着仗着这个本事就认为科举乃是囊中之物，即使你能够在县试府试蒙混过关，后面还如何呢？那些考官谁不是饱学鸿儒，看见你的文章也会有意的让你不中！”
在这人前显圣的事情的确是大大的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不过山长的一番话，也是让他立刻冷静下来。
对于这番话并不觉得不适，而是行礼道：“弟子王素，谨记您的教诲！”
旁边的一位讲书看见他的姿态，也是露出了一幅孺子可教的模样，他正是当初教导冯安少些浮躁气的先生。
两人之间可谓是高下立显，许安下也是外舍的讲书，不过嫉恨张经的才华。
虽然没有见到那个王素被定为舞弊，不过能够看见讲堂同窗内互相攻讦的场面也是心中窃喜。
这个时候他也是淡淡的说了句：“会背书可不是什么本事，读到最后也就是一个两脚书橱！”
这两脚书橱就是指读太多书但是能够落到实处，所以这种称号是略带嘲讽的。
不过张经也是有些为难，不过规矩就是规矩王素若是舞弊便要被赶出书院，冯安诬陷同窗舞弊同样是要被赶出书院。
两人都是自己讲堂内的弟子，但是虽然心中难过可他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出面替其求饶的。
而冯安在这一刻真的紧张无措了，若是被赶出书院了那么想要继续读书就绝对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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