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局长面前,财务交接完毕,原校长撒手江东,布莱克正式上任。
令书后补,那就像官印,证明他可以对一个学校说了算。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权利不管大小,都是人类追逐的东西。
和动物们占领地盘一样。
但他一点都不兴奋,如果说他视这如粪土,会有人说他矫情,但和他留在沙塘子,与她在一起比,这就是粪土。
他们又到进修开了个会,下午才返回,依然坐老吴的车。
他在校长室留下来,小旗要帮忙,他笑着说:“我来吧”!
他要自己拾掇。
他环顾着原校留下的豪华办公室,如果东西折变卖了,没人购买,而再买简朴的又需要一笔钱,反倒是浪费。
看来原校也没想到突然离开,装修一新后留下这个安乐窝,他就先这么用着吧。
这个暂且不是重点,接下来的事迫在眉睫。
他就像个新手班主任,班主任管一个班级,他管理整个学校,他初次全面抓,没人告诉他怎么做。
怎么管理?
从哪里下手?
人员情况怎样?
那二十多万债怎么办?
在其位谋其职,他被贬而来,在这里干不好若被轰下台,那太丢人,不为谋官,而是争口气。
他决定放手一搏,反正这里是天边,触底了,还能把他贬哪里去?大不了当老师教课去呗。
太阳偏西,深秋的下午徒增寂寥,他的手慢下来,没见她快两天,她好些了吗?
这周又是单休,好歹明天是周日,终于可以回市里,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县里,从县里坐快车回省会,能省很多时间。
虽然晚上就得回来,但是,不管路途多远,不管呆的时间如何短暂,能见到她,就行。
想到今后可能就是这种模式,他很无奈,又很甜蜜。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们都懂这种相思,这种相思是他们的期盼,是他们岁月里的动力。
突然,他的手机“唱歌”了,他一翻盖,笑了,这个倔丫头,终于给我来电话了,对不起,我一直没给你打。
是怕情绪惊到你!
手机放在耳边的瞬间,他喉咙里堵住了什么,克制着,“喂”!
那头传来她凉水拔过的声音,“布莱克,你调走了?带上全家跑了?”
他一惊,心咯噔一下,张口结舌地说:“没有啊!全家没搬啊……我是调走了,太紧急,想当面告诉你,老婆,你别上火,我怕你上火,我来的地方叫江东……”
“你到江东当正校了?”她突然打断他。
“……嗯”!
“恭喜!怪不得马不停蹄就去了,你不但跑了,还撒谎!”
“老婆,明天我就能回家,你知道真相后就不会冤枉我了,我们再生误会,我就活不下去了”。
咔嚓,那头挂断了,没有再说什么,埋怨,哭泣,叫喊,都没有,而他希望有。
他赶紧回拨,贴在耳朵上等,好像这样才不会错过。
耳边响足了提示音后,自己断了。
他刚要再拨时,停下,她不会接的,怎么办?
对了,写短信。
千言万语在心里翻涌,却在指尖不成句。
说了好多,好多,解释,牵挂,嘱咐,但为什么调离的真相,讳莫如深,这个需要面谈,唐凤枝举报一事只字没提,不能让她受伤害。
发出去后,大脑缺氧似的紧闭双眼。
手机摆在桌上等回信,预感她不可能回复的,坚持等。
谁告诉她的?
这个忘了问。
想到这个他愤愤地站起来,有所猜测,但她没说是谁又不能妄下断论。
不管是谁,见到了非扇耳光不可,巴巴地告诉她就是不安好心。
他在办公室徘徊,放学铃响了,师生们涌出校门,人们都回家过日子去了。
他孤零零坐着,站起来踱到窗前,在他出神地呆望中,校门走进来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中年女人。
她迈着外八字步,两条细腿踏着宽宽的平行线,像只丑陋的鸭子进了前排门洞,往后院去。
他眨眨眼睛,以为看错了,但怎么能看错?
认准一个人,要么是喜欢的,要么是讨厌的。
讨厌的唐凤枝怎么来了?
他一步跨出门追过去,那个人已经进宿舍了,他急匆匆也进了宿舍。
厢房宿舍走廊中间开门,北头两家在做饭,他往南头急走。
最里面是他的屋子,快要到那时,那屋隔壁开着门,他往门口一站,被眼前一切弄晕了。
这个宿舍已经布置一新,铁皮炉子火焰正旺,母亲板直地躺在铺好的床上,林洋坐在她身边,唐凤枝回身惊讶地看着他,二黑卧在角落里。
“你们来干啥?啊?”
他不管不顾地大吼。
母亲很疲倦,声音弱弱的,“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我给你做饭来”。
这好像是母亲的理由,那么那两个东西呢?
他又是一吼,冲着唐凤枝,“滚!哪来滚哪去!滚回去”!
他想起章红梅的话,原来她知道她们来了,自己才知道。
她们是怎么来的呢?
昨天他一早来江东报道,老唐像平时那样上班,晃悠到学校时,遇到大校长。
大校长笑眯眯地说:“林森调江东去了,当一把手去了,咋滴?你不跟他去啊?
那你可得小心跟住,他要带别人去吧”?
大校长从来不乱开玩笑,她震惊之余如梦初醒。
撒丫子溜家去了。
母亲知道了,半天不说话,这么大的事,他没告诉她,可见他心里怨气多重,这个臭小子,记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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