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都过敏听着底下咯吱咯吱咬碎骨肉的声音,叹息一句:“他跟了你那么多年……能不知道你什么人吗?”
哑巴保镖盯着黑幽幽的底舱,目光有几分愤怒,有几分恐惧,又有几分怅然若失。
几乎在这句话的同时,洛小宁掏出一团最为易燃的破纸棉絮,点着了,从狭窄的入口,扔下底仓。
然后她斩钉截铁地跟了一句:“跳!”
三个人一起捏住鼻子,跳进黑沉一片的海水。
醒悟过来的黑鳞鲛人从甲板下冲出,嘴里甚至还咬着一截手臂。
但已经晚了,火星溅射到它身上,顷刻升起一团火柱。
被烧出来的油脂沿着甲板流淌,所到之处都点起焰火之河,仿佛经书上的火焚地狱。
整座船的木板被烧得噼啪作响,即使鲛人最后也跳进了海里,可是,有灭火经验的都知道,油比水轻,它这样做,也不过是在海面上燃起一个滚动的火球。火球之中协裹着尖叫,像地狱之中,一朵最残酷的烟花。
十数丈外,洛小宁等人露出头来,个个长吐一口气,回头,看那熊熊燃烧的木船,红光照亮了半边夜空。
远处的渔船看见这边的火势,一艘接一艘地赶过来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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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时辰前。
都过敏“含泪”从胡芹那里拿到食物和淡酒,回到自己的舱室。
他正想提醒洛小宁,不要吃,却发现小宁把酒壶的盖子紧紧旋上,没有一丝打开的意味。还低声对自己鼓励道:“顶住,一天,饿不死……”
“怎么,你也发现,胡芹不可信?”都过敏问。
“嗯,我想清楚了,”小宁与他对视一眼,一字一句地道:“对自己同船的同伴,尚且能肆意杀害,弃若敝履,却会去选择为不认识的陌生人牺牲,这可能吗?”
都过敏莞尔,似乎是表彰小宁的默契,但很快又低沉下去:“是的,我们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投票’这一招,好生阴毒,生生把我们分化,本来没有敌人,却被他制造出了‘敌人’。”
“而对于他,这是立于不败之地的,”都过敏说下去,“只有他一个人看过投票,可以随意加入多数的一方。去制裁少数派。”
“更何况,”都过敏嘲讽地笑了一下,“在我们两个都投了‘否’之后,他发现,加入我们,还可以挥舞道德的大棒。这简直不要太好用。”
小宁眼中掠过一丝痛苦:“如果,我们能早一点发现,大师也许就不会死。”
“有钱难买早知道,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疯,”都过敏叹口气。
“他八成,是怕祸因败露,没想留下一个活口,事情就可以随他怎么说。”洛小宁道。
“那我们,是否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都过敏抠了抠下巴,露出久违的狡黠笑容。
“你是说,拉上那哑巴保镖?”
“是的,现在他一个人,想杀我们三个,我们是多数。”
“能拉得动吗?”小宁有些不确定,“那保镖听说是从小就跟着他了。”
“正因为从小跟着,才不用我们用多大力气来劝,”都过敏笑起来,补了一句,“哑巴是哑,不是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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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头,洛小宁两人联合了那哑保镖,惩治了胡芹,又烧死了鲛人。终于逃出了这一场大劫。
他们被彩珠岛附近的居民救起。皮肤黝黑的采珠姑娘说着令人半懂不懂的方言,但拿来了衣裳,端来了姜汤。
姑娘们并不知道鲛人的事,但据她们说,这海域常有失事的船只,她们都会尽力去救。
这让小宁心头暖融融的。
她们,才是真正值得去保护的人。
安顿一番,那哑保镖自知无法面对胡家,索性留在岛上住下不提。
好整以暇,洛小宁两人讨论下一步的去向。
“我们这趟卧底,算是彻底失败了,还不知回去要怎么跟秦风落交代,”小宁用手指画着圈圈,“不过,无心插柳,倒是听说了沫阳公主的事,她八成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了,咱们赶紧回京城,想办法去见她?”
都过敏紧皱眉头,没应她这一句。
半晌,他突然道:“我当时惊醒,好像听你从大和尚那里得到了什么关于名咒的线索?”
小宁愣了下,不过顺着话,把那大和尚半昏半醒之间的话说了,在边境极北之地的雪霁城,有一座兴云寺,那里的住持是僧人的师弟,懂得“名咒”之法。
都过敏一下精神起来:“当真?那咱们就去那里!”
“什么?不先去京城?”小宁道,“好不容易才推测出你的生母,你不急着见她?”
都过敏抬头问:“你的病怎么样了?”
小宁一惊,这一路的事件惊险万分,目不暇给,差点让她忘了自己的病。
不过回忆前世,也是差不多到去世前一个月,最糟糕的症状才陆续出现,便血、发烧、疼痛,病况恶化得非常急剧。
按当时的时间来算,现在离最后死亡,还有一个半月,换句话说,离那些症状的出现,还有差不多半个月。
半个月……
她心头咯噔响了一声。
她放飞自己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从这个角度,她真得抓紧去找名咒。
都过敏开口,转了十分柔和的语气:“我的时间,怎么都比你宽敞。再说,就算我们推测出沫阳是我生母,与其贸贸然去找她,还不如我解开名咒,想起过往,万一曾有何纠纷误会,再去找她,也好应对。”
他这番话说得在理,小宁由是也点了头:“好,就去兴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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