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糠站在土坡上，林木掩映，树叶遮挡的缝隙，看见贞人与人交谈着。
此人全身穿戴黑色斗篷，看不出什么人，腰间那把佩剑在斗篷下掩盖不住。
周围还有十二个同样的黑衣人。
这里是万齐的陵墓。
陵寝被挖开了一道口子。
商议什么？
瓜田李下，不得不防。
万糠开弓，对准贞人，箭落，贞人倒地不起。
黑衣人立即骑马飞奔，四周埋伏的士兵开工拉箭，对准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拔剑，挡住飞箭，毫发无损。
埋伏的士兵们冲出来将他们包围。黑衣人拔剑招呼着，看架势挡不住。
万糠看着对方的招式，熟悉，有了思路再看身形、用手习惯，一一能对应上。
万糠冲出去，骑上快马准备与之对应。
对方察觉，招术变快，飞快逃离现场，匆忙之际，小腿被射中。
万糠知道不宜追赶，停了下来，看向地上的黑衣人。
十二个黑衣人全都气绝身亡。扒开衣服后，发觉似乎人人一张脸。
万糠仔细查看脸，两边脸颊骨骼有腐蚀的痕迹。十有八九利用某种带有副作用的秘计，毁了脸部特征。
万糠走向贞人，贞人睁着眼睛，呆呆望着地面，没了气息。
士兵们处理好现场离开。半路听到马蹄声。
浮尘骑着高马赶赴而来，身上盘旋着几条黑蛇。
万糠停下马，看着浮尘。
浮尘下马，追着万糠问，“我师傅呢？我师傅呢！”嘶吼声在林间炸开。
万糠不语。
浮尘直直盯着他，眼里架上了弓箭，下巴抖动两下，僵直回过头。
山道两边窸窸窣窣，草丛摇晃着，有着某种声音。
“尸体在哪？”浮尘声音暗哑。
万糠坐在高马之上，盯着前方，“准备大巫师的继任仪式。”
“我问你，尸体在哪！”浮尘怒吼！眼里滚烫着热泪。
他的敷衍令人绝望。
万糠垂首，盯着浮尘，“你说，你会盯着他，我才一直留着他。他已经挖开了陵墓，知道了里面的事，还告诉了你的情人万宸。”
“情人？”浮尘可笑，泪水涟涟，不可置信地盯着万糠，“你说万宸事我的情人？他和你一样，命硬着呢。哥哥与他几次交锋，不都让他跑了吗？现在怪我没有立即杀了他，就污蔑他与我有染？”
喉咙哽咽着难受，泪水堵在眼睛里，浮尘颤抖着手，话难开口，指着路的前方，“我师傅，我师傅呢？”一句话堵在胸口，转在喉咙里才抽噎着开口。
万糠沉默。
浮尘摇晃着他的腿，泪水满面，低声求道，“我师傅呢？”
“我不在乎万宸，我只想知道我师傅呢？”
得不到回应，情绪爆发，怒吼，“我师傅呢！”
山道两边的蛇虫盘绕而下，密密麻麻堆满了，缠在马匹之下，昂着头，“嘶嘶”不断，表现出攻击性。
万糠低语，“烧了。”
脑海里的弦断了。
浮尘踉跄退后，不敢面对。低垂着头，抑制不住地哭泣。
“我一直，一直奢望，你能看在我的份上，饶他一命。”浮尘满面仓容。
仰头，泪眼看着万糠，“他知你恨他，这些年也一直默许着我找你，默许着你的强大。为什么你不可以放过他？”
“如果不是我背着他，与你一块设计万齐的葬礼，他不会对我失望！不会不要我！”
浮尘抽噎着，“他待我，也如子女一般。”
蛇虫顺着马儿爬行。马受惊，甩脱背上的士兵。士兵害怕，对蛇群攻击。
浮尘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僵硬地转身，走入山林。
“浮尘！”万糠喊一声。刚伸手，马匹就被蛇群全部攻击。
万糠跳下马，想上前，被毒蛇围观，逼着退后。
浮尘进入山林，走到滔滔江水旁。
月落湖水。
浮尘坐在湖边，仰头看着暗夜里孤悬着的明月，只觉清冷。
进入一个世界，从来不会只发生一种联系。
爱情、亲情、友情……都会发生。
她只是固执地优先任务者的利益。
她也是凶手。
浮尘落寞地坐在湖边。
在深山里呆了半个多月，浮尘才走出山林回到城里。
古城里繁华依旧。
浮尘走在路上，被撞后手上塞了一个玉佩。
宸。
浮尘抬手摔了。
丧尸走肉般去巫族部落，刚进去，巫女叮嘱，“大人，大王有令，见到你，第一时间让你赶过去。”
“等着。”浮尘不在意。
巫女补充，“大王的身体有恙。”
浮尘抬头，看着巫女。
“具体情况不知，只说大人尽早过去。”
浮尘奇异，不等换衣服，骑马立即赶往王宫。
王宫里人人低头，较之之前，似乎谨慎了许多。
庭院里也没有了美人的踪迹。
浮尘赶去宫殿，跑过去。
这次，万糠站在门口等着他。
记忆里，自己2岁时与万糠闹脾气，自己离开冷宫。万糠也总是蹲在冷宫门口等着。
看见对方双眼充红，脸色暗沉，胡子一把，大概清楚什么事。
浮尘跑过去，冲到万糠面前，下意识柔声问道，“睡不着？”
万糠抱住浮尘，深呼吸，弯着腰，头搁在她肩上。
很重。
能感受到万糠浓重的呼吸。
失眠，缺觉。是万糠一直有的毛病。每次杀人，他都容易犯病。
思及此，浮尘不觉悲凉。明知道杀人后无法入睡，还杀。
这四年不在身边近处，浮尘以为这几年万糠的毛病早已经好了。
原来一直就有。
浮尘思索，大概明了，是贞人。
无论万糠信不信，大家对巫族的敬畏，自己时不时的巫术展示，万糠潜意识里也怕贞人。
所以此时犯病。
浮尘拖着万糠的身子进屋，“哥哥去睡。我在这里守着，唱安魂曲。”
万糠拖着身子，躺在床上，浮尘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被子，轻声唱道，“神兮归来，引魂入体……”
绵长的调子在床榻间低低吟诵。
他不能让人知道弱点，不能表现，必须隐藏。
万糠偏头，看着浮尘，“你还怨恨我？”
浮尘淡淡笑着，“哥哥我们身在高处，身为王族，有命在就是奢望。身不由己、形势所迫的事太多。”浮尘转头，定定看着万糠，“你明知道这世上，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不可能不管你。”
万糠不语，抬手揉揉她的头。目光哀怜。
他们都只有彼此。
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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