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亚的意思,狄多尼猜到了大半。不同于前夜那个无形无体,所有器官都是由血管组成的怪物,眼前这个由壮汉转变的怪物虽然身体的部分完全转化成了赤丝,但唯独头部,没有变化。
如果假设前天那怪物是完全体,而眼前这个拳击手并未完成全部改造的话,吟游诗人所说的攻击头部或许的确是一种解决目前僵局的好办法。但就算狄多尼不做怀疑直接将这个假设当成事实,他们依然面临着一个问题。
“不提我现在无法确定那个家伙的脑袋究竟藏在哪里,就算我选择了攻击,你怎么能保证我们不会在找到那颗头颅之前被这群血管刺穿?”
金芒掠过,无数赤丝砸落沙地,不过未等它们消散,随即涌来的赤丝便取代了它们之前的位置,再次向狄多尼与托比亚发起了攻击。
狄多尼之所以可以在挥剑时与托比亚闲聊,全部都建立在他防御的基础上。一旦他放弃防御开始攻击,不提身旁的吟游诗人,狄多尼连自己都无法保证不会在这漫天血海中直接身死。
“放心,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将竖琴暂且夹入手臂,托比亚揉了揉手指,又搓了搓脖子,清起了嗓子。
“咳,咳哼……啊,啊,哈~不行,等我一下。”
抬手对着已经将注意重新放到防御上的狄多尼摆了一下,托比亚将身子挺直,额头略仰,张开了口。
瞬间,比起之前宛如轻语的歌声浑厚高昂数倍的声音,越过层层叠叠的血海,回荡在了贫民窟的天空。
金色的瞳孔,略微偏移,狄多尼侧开身体,为站在原地的托比亚砍下再次涌来的血管。没有在意宛如练声一般的吟游诗人,狄多尼吸了半口气,本就挥出残影的长剑,又加快几分。
大约过了半分钟,回荡在贫民窟口的声音,逐渐没了踪影。从手臂取出竖琴,单手抚入琴弦,托比亚闭起双眼,数点光芒,出现在他的身前。
“机会只有一次,并痕帝国的小子。”
对着身前奋战的狄多尼提了一嘴,吟游诗人轻吸了口气,自身前飘起的光点,暴涨数倍。
四指,猛地在琴弦弹起一串音符。
不同于悠扬圣洁的元素之章,也不似随心所欲的助力之曲,在托比亚奏起第一个音的刹那,一股无法言喻的激荡感,出现在狄多尼的心头。
层层叠叠的战歌,随着托比亚身前逐渐凝实的音符,砸在了狄多尼身前。凝重浑厚的光芒,撕破阻拦在眼前的血管,在遮蔽一切的血海中硬生生扯出了一道通往外界的道路。
飞舞在琴弦的手指,逐渐出现了残影,随着乐曲节奏逐步增快,本是厚重的光芒也逐渐被暴躁取代。左突右撞,上抵下刺,约是一分钟的时间,本是将二人紧紧包裹的血海,便被这群由乐曲唤出的光芒尽数撕裂。
踏入重新回归光明的土地,从防御中脱身的狄多尼望着在前方重新聚拢的血管,却没有选择直接追击。
不同于在战场上厮杀的战士与吟诵咒术与术式的法师,吟游诗人虽然大多作用是在战场激昂士气,但也拥有着专属于战争的杀招。吟游战歌,一个只有吟游诗人才可以创造出的奇迹。
这种为战争而生的乐曲,总共有两种效果。一种,由数十上百位吟游诗人共同演奏,将普通的战士一口气加强成刀枪不入,步行如飞,力大无穷的怪物。另一种,则是可以由资深的吟游诗人独自演奏,通过充满肃杀与紧张的乐曲,造成杀伤。
而此时托比亚所演奏的,便是这第二种战歌。
急促的乐曲,略微一缓。将血管撕开的光芒,也随着吟游诗人逐渐慢下的节奏,失去了最初暴虐的戾气。
刺耳又恐怖的启曲,向着悠扬的承曲迈进。虽依然带着数分急促,可最初环绕在音符中的杀气,却已没了踪影。
将长剑横握在身前,狄多尼随着耳边的乐曲,迈出了左脚。
拨动琴弦的手指,猛地一颤,一道在悠扬曲调中完全不符的音符,出现在狄多尼的耳边。
噔!
‘一声。’
向前迈进的脚步,加快一分,狄多尼看向眼前再次暴涨的血海,也不在意一旁正在不断后撤的光芒,将右手搭入剑柄,本是横在身前的长剑,直指前方。
噔!!
‘第二声。’
牙齿,不由自主地咬紧,狄多尼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乐曲之前。
噔!!!
伴随着第三道不符曲调的刺音出现,不断迈进的脚步,由走变跑,数道剑影挥出,无数赤丝,飞散在狄多尼眼前。
在琴弦舞动的手指,猛地一停。
——
寂静,突然落入这片土地。无论是悠扬的乐曲,还是诡异的刺音,都在这一瞬间没了踪迹。本是狂暴的光芒,也是缩在了托比亚的身前。
没有在意乐曲的停止,狄多尼冲刺的步伐,加快了数分。但由于失去了光芒的压制,此时出现在金发少年眼前的,是宛如海洋般的万千触手。
锵!!
即将冲破长剑防御的触手,再次被光芒撞开了躯体。
本是寂静的世界在光芒暴起的刹那,马嘶四起。
明明四周仅有光芒,可此时冲锋的狄多尼,却宛如一位带领万千骑士冲锋的战将,在无数嘶鸣与战吼中,金色长剑与光芒一同挥出,撕碎任何胆敢阻挡在眼前的赤红丝线。
一丝汗水,出现在托比亚的额头。挥动的手指,猛地往上一提,他深吸了口气,随即,挺直的身体在全身用力之下,抱住了身前的竖琴。
手指挥舞之快,竖琴之前,已是仅有一团肉色的残影在快速飞舞。
战马啼鸣,琴声嘶鸣,撞进血丝之中的光芒宛如拥有实体一般,剑刃,铁蹄,长枪,弓箭,无数利器,纷纷刺入了身前妄图阻挡的血管。而在无数武器之间,一对金瞳,亮起了耀眼的金芒。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
一道道血管崩裂的声响,涌入三人耳中。无数凝结成束的金色剑光中,一柄长剑,直直刺进了藏匿于血管之中的黑色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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