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尔灵魂空间的深处，头戴羊头骨的“伊达尔”正被两对眼睛，紧紧注视着。
不过，没过多久，其中一对眼睛，便将注意从这个与伊达尔一样，却没有任何灵智的空壳身前移开。
“没有错了……珂尔加德，这个灵魂体虽然没有染指深渊，但绝对是堕魂者！”
已经观察了“伊达尔”快要有半小时的克洛，揉了揉侧额，将几乎完全变为黑色的双眼闭合，借此来缓解眼睛长期接触深渊所带来的视觉变换。
“没有深渊气息？克洛，你确定吗？”
听着克洛得出的结论，珂尔加德皱了皱眉，却产生了几分怀疑。
毕竟，珂尔加德之所以可以通过深渊联络上克洛，并不是因为她本身就了解一些深渊的法术，而是那群在羊骨头边肆意燃烧的黑火，充满了与深渊相同的气息。
以此为媒介，珂尔加德才得以在这片荒地中，通过深渊法术，联系到远在另一片空间的克洛。而如今，克洛却说这个几乎就将“深渊”刻在羊骨头上的灵魂，与深渊无关？
位于头顶的猫耳，左右摆动了一下。听着珂尔加德的质疑，正用手指刮动上眼眶的克洛，不急不缓地解释起来。
“珂尔加德，你知道堕魂者与侵蚀者的区别吗？”
“一个灵魂堕落，一个被深渊腐蚀。”
看向另一头开始给眼睛做操的克洛，珂尔加德皱起的眉头，抖了一下，将声音，压下一分，她说出了这个几乎所有法师都知道的常识。
堕魂者受到恶魔诱惑，变成了地狱的走狗，侵蚀者被深渊沾染，坠入深渊万劫不复。光是他们死亡灵魂的归宿，就大不相同。
哒。
一声响指，从消去护甲的手指响起。克洛睁开已经出现几分赤色的左眼，翘起了嘴角。
“没错，地狱与深渊，两者虽然同源，但完全不同。不过，不同于在我们时代中一直侵蚀世界的深渊，地狱就如天堂一样，没人知道它们身处何处，乃至，是否存在。”
听着克洛的解释，珂尔加德望向那站在冰面的“伊达尔”，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鼻梁。
“你不会想说，他是一位地狱使者吧？”
“虽然不至如此……不过你也猜到了吧，这个家伙身前黑火的真正身份。”
克洛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将恢复暗红的双眼完全睁开，她看着画面中有些苦恼的珂尔加德，为其心中的答案再次添上了一分肯定。
“因为灵魂完全堕落，所以产生了与深渊相似的地域气息？克洛，不提我们那个世界从未肯定下来的地狱，伊达尔这边也是连恶魔的概念都十分模糊，你真的确定是这样的吗？”
在克洛的描述中已经确定了大半的珂尔加德，做出了最后的努力。生性严谨的巫妖小姐，依然有些无法接受这充满了漏洞的决定。
“珂尔加德！我只是说，这位戴着羊头骨的伊达尔与深渊无关，同时是堕魂者，请不要多想，好吗！”
尖耳，在头顶高高立起，克洛盯着这钻起牛角尖的巫妖，竖起手指，将自己的答案，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们用了半小时，只是将问题中的一个选项排除而已吗……”
手指，微微握紧，珂尔加德盯着眼前这毫无动静的“伊达尔”，心情，又急躁了几分。
而这份不同寻常的情绪，也引起了克洛的注意。
目光，紧紧锁定在罕见地露出了焦躁表情的珂尔加德，克洛观察了数秒，最终，决定出声提醒一句。
“珂尔加德，你现在，在担心什么吗？”
“担心？我为什么会有……”
正要回答的珂尔加德，微微一顿。盯着黑气中面无表情的克洛，张开的嘴，轻轻颤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下一句话来。
直视着暗红双瞳的脑袋，瞥向一旁，珂尔加德抿了抿嘴，陷入了沉默。
“伊达尔，到底有没有事。”
盯着眼前的巫妖，克洛本是随意的语气，逐渐严肃起来。
“他……没事。至少，现在没事……”
不敢直视克洛看来的眼睛，攒紧的手掌中，指甲，深深嵌入了苍白的皮肤之中。看着一旁的冰面，珂尔加德，吐出了几句话。
为什么珂尔加德会无法回答？
是没有尽到身为老师要保护学生的职责？不，如果可以，珂尔加德根本不会在意伊达尔的死活。
没有完成伊查与克洛的请求，弃伊达尔于不顾？珂尔加德又不是那种将契约视为生命的佣兵，而且，她也没有故意抛弃伊达尔，为何会因此感到不齿。
那么，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听着，珂尔加德，我知道你担心在外界的伊达尔或许会因为一次意外让签下了契约的你直接毙命，但如果此时的你因为恐惧死亡而乱了分寸，那就算你现在处于亡灵世界，也一样无法救下伊达尔。”
已从里尔那里得知伊达尔与珂尔加德之间契约全部条约的里尔，紧盯着眼前这位巫妖，无奈地摇了摇头。
珂尔加德，并不是恐惧死亡。对于困在亡灵世界数百乃至数千年的克洛等人来说，真正的死亡，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所以，这位巫妖真正恐惧的，恐怕就是失去窥探世界的资格与自由吧。
叹了口气，克洛看向依然没有回话的珂尔加德，嘴角，却是勾起了一道笑容。
“不过，我说珂尔加德，你也要对自己的学生，有点信心啊。”
几乎决定死死盯着冰面的珂尔加德，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面带苦笑的克洛，不知她的意思。
“不提里尔将她最为精锐的两位禁卫队长送给了伊达尔，伊达尔这家伙，也不是随便一个蝼蚁就可以杀死的地步吧？”
横向与高度没有限制的骨刺，可以直接操控或加强克洛这般存在的亡灵，如果说这样的伊达尔还能被一只哥布林打死的话……那克洛也没有办法。
但起码从珂尔加德现在依然没有任何异常来看，伊达尔那边，也没有出什么问题。
“……呵，那个随意给点帮助就相信别人的傻子，就算没有被袭击杀死，也会被随意一个骗子给背刺吧。”
巫妖小姐，似乎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弟子的优秀。
“但你并没有否认伊达尔很弱，不是吗？”
可惜，克洛小姐，并不准备给珂尔加德留下哪怕一点的遮羞布。
“……那家伙离强大还差点的远呢。”
嘶——
正当珂尔加德逐渐陷入窘迫时，一道异状，突然从戴着羊头骨的“伊达尔”身前传出。
回头望去，只见一只头颅是羊头骨，全身覆盖黑气的怪物，出现在了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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